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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偏逢雨夜,烛剪窗熠流光

文章来源: 点击数: 更新时间: 2020-12-25

  (19级汉语言文学专业:陈谊姝)泰山不要欺毫末,颜子无心羡老彭。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何须恋世常忧死,亦莫嫌身漫厌生。生去死来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

看完《寻访千利休》,有人在谈几乎所有的统治者都想让文化服从于强权,但是文化却只服从于美和内心的善念但是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利波特,我就电影所呈现的一代宗师本人和其平淡人生做更深入的思考,借田中光敏的《寻访千利休》打开一扇新窗。

此片甚好,可做审美入门鉴定之用,虽然节奏稍显缓慢,却也只是白璧微瑕。不得不说,日本电影对于一些形而上题材的理解、把握和表现,依然是亚洲首屈一指的。如何解读一个人,我想和文本阅读殊途同归——先与主人公的生命“相遇”。片名“寻访千利休”,其实也是寻访美寻访对生命境界的理解。

千利休是茶事界的一个传奇,对侍茶的美感的追求其实已经与茶本身无关,是真正上升到哲学的一种美感,说矫情也不为过这种庄重以及自信的对待茶事的态度,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以至于觉得茶具再贵重也是值得的,其中融合的美无价。

我们都好像无法理解千利休这个对美有偏执的人他似匠人,但又不是匠人。他更像是一个参透生命的哲人。千利休对于美的追求让常人难以感同身受,一株斑驳墙壁上的花蕾,一个普通的茶碗都能让其不惜一切的深深迷恋。他对于美的向往毫不夸张地说,是深入骨髓的。观影中,我们不难发现,千利休说话总是只言片语,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寡言,他的性格和生命追求都浸泡在一盏盏精心沏的茶中。

影片看似波澜不惊,细水流长,但值得我们思考的还有信长利休的同。用现在的话说,信长身为一代雄主,对于审美虽无特别造诣,但却有着简单的直感和认知最初利休捧出一水明月时,信长二话不说,将所有的金子都倒在里利休面前。

他对美的态度是虽不能达,心向往之这是值得让我们宽慰的。而信长的早逝,也似乎意味着世人对利休茶道艺术中的美学理解再无深刻而言。与信长的对比,是秀吉如此害怕一个无权无势的茶道师以及对他癫狂般的嫉妒。还一直要致其死地?因为秀吉害怕美的力量太大了,可以赢得人心,仿佛杀人于无形。

那么,利休的美学是什么?至诚的心意才是茶道最可贵的地方是以花为代表的生命的萌芽;也是至简——一杯简单的茶足以摄人心魄

电影中的环境描写和景物特写,都值得细品。开头的倾盆大雨,不时惊雷霹雳,千利休妻子手中或明或暗的烛火,烛光随风摇曳,这像是在暗示一位宗师生命的陨落。电闪雷鸣的场景和千利休赴死前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让我佩服他对生命意义的理解和释然。这与后面电影补叙——食言和初恋一同自尽,曾经深深的害怕和悔恨形成对比,岁月的积淀终使四郎成长为利休。斑驳的石路上的苔藓,翠绿叶尖的露珠,静挂墙壁的字画,偏安一隅的茶室。除了给人艺术上的静谧美感,也在丰富主人公的性格。这让我不禁联想到田园诗人陶渊明无丝竹断耳的陋室。

电影之妙,还在于导演用具体的事物来刻画抽象的美,加深观众中的理解。初恋死前相赠的香炉既是少男少女对爱情的的珍重,更是引导利休走上美这条道路的“导师”。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到死,利休都不肯交出可以保他性命的香炉,因为香炉是宗师对美的寄托。送给徒弟的碗既让徒弟受到他人的尊重,也引来秀吉的嫉妒。这只碗也是导演将抽象具体化——美既是人人向往,但它也会带来毁灭。

木槿花在影片中正式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妻子宗恩摘下放在茶具旁,一次是回忆初恋逃跑时摘下的那一朵。木槿花期的短暂,象征着美的转瞬即逝,但千利休让其再次鲜活,更是展现了他对美的极高造诣,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这一点在利休与女儿于冬日让竹笋破土的情节中可窥其一二。

千利休有他的坚持,那是挣扎在乱世中为自己保存的净土。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执着,对美好事物和纯净心灵染爱着的执着。如果现在我有一柄千利休制作的茶勺,一定奉为神明,与他的成就无关,与它的价格无关,这是他精神力量的感知和延续,是能够被教化的力量。

如果死亡即为灭,就是空,那么他的精神、他所了悟的真相、他所追求的美好,都流传了下来,开始新一轮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