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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之巅(第五版)

文章来源: 点击数: 更新时间: 2011-06-18

    又是清明节,漫山的杜鹃红似血。
    我搀扶着外祖母攀爬着相思山,看着年过八旬的外祖母颤巍巍的样子,我忍不住道:“外婆,您就在这等着我,我一个人去祭拜就行!”
    外祖母却道:“坤儿,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望你舅外公了,如果我哪天不在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来看看你舅外公!”
    终于爬上了相思山,舅外公的墓就静静地卧在这山之巅的葱郁松柏之中。“哥,我来看你啦!”外祖母抚摸着墓碑上舅外公的照片喃喃细语。
    片片冥钱持续地燃烧,松柏下层层香气与烟雾逐渐扩散开来,一如我此时的思绪。
    舅外公的墓里,并没有他的骨灰,只有他离世时贴身穿的几件衣服。此时的舅外公已经长眠在台中县的相思山八年了。听外祖母说他的墓穴头朝着大陆,外祖母还说舅外公临终时始终断不了气,直到他的三个儿子说今后将他葬回大陆时,他才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每当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外祖母眼里总是噙满了泪水。
    舅外公去世后,外祖母日盼夜盼,侄子们没有回来,舅外公的骨灰也没有等来,等来的只是一张舅外公丧事的光碟与他老人家的生前衣裳。台湾的几个表舅不忍心将老父亲的骨灰葬回大陆,但是为了不让父亲的夙愿落空,他们让外祖母替他们在故乡的相思山上修了一个衣冠冢。
    “杜鹃红了,芭蕉绿了,樱桃熟了,再待五月,荷花也便开了!”外祖母低语着。
    舅外公一生最爱荷花。在故居老宅后的池塘里,每到夏天,朵朵白荷,竞相开放,他们兄妹四人从私塾放学回来,经常围绕着父母,摘荷采莲。
    弹指之间,六十年过去了,外祖母的姐姐在“文革”浩劫中被批斗至死,他的弟弟被打成了残疾最后含恨而去,遗留人世的兄妹俩如今只剩下了外祖母一人。
    “外婆,您百年之后,我们将您葬在舅外公的墓旁,好吗?”我搀扶着外祖母言道。
    “好啊,只可惜了舅外公留下了满心的遗憾。”
    舅外公在1898年曾回过大陆,当他回首作别外祖母时曾说一定会回来颐养天年,归葬祖坟,如今一切都成了虚无。
    扫墓归来,表舅打电话来说想回来看看故乡的相思山是否一如台中的相思山,还有那年迈的姑妈。
    看着表舅们寄来的清明扫墓照片,的确,舅外公的墓躺在高高的山巅,头朝着大陆!我突然忆及于右任先生的《玉山之巅,国有殇》: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
             只有痛哭
             葬我于高山兮
             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
             永不能忘
             天苍苍,野茫茫
             天之上,国有殇
    长眠在那高山之巅的舅外公哟,你的梦里是否已经开满了故乡的白莲花。